“请不要用万国雄来称呼我,我叫王秀娟,不是万国雄!”1955年秋天,上海公安局,一位风姿可人的妙龄“女子”,正在娇弱地为自己辩解。
面对审讯,“女子”直呼抓错了人,宣称自己只是一介女流,如何会和十恶不赦的**特务沾边?何况还是个男特务?说罢“她”又从腰间掏出一块手绢,捂着嘴嘤嘤地哭了起来。
倘若不是接到了万国雄亲妹妹的举报,警方实在难以将眼前这个楚楚可怜的时髦女郎跟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眼见万国雄顽固不化,装傻到底,警方拿出了他的男装照片,指出再不配合只好对“她”进行全身搜查了。
直到这时,这位“女子”彻底绝望了。“她”一改无辜的陈词,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要查了,我是男人。”
至此,从解放后开始潜伏在上海长达5年的**特务万国雄终于归案。
让人难以想象的是,他在这5年以来的隐蔽方式竟是男扮女装。期间,他还与一位叫做陈筠白的漂亮女子同住,在数年时间里两人一直过着白天姐妹、晚上夫妻的离奇生活。
万国雄作为**特务,反侦察能力极强,又自认为化装技术高明,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出卖的首先就是他夸张的装扮。
自从1951年搬到上海雁荡路55弄9号居住以来,万国雄便以“王秀娟小-+姐”自居。为了便于伪装,她几乎不跟邻居交往,路上遇到人也是惯于不理不睬。与其低调性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风情万种的打扮。
在街坊四邻的印象中,王小-+姐是时髦女性的典型。她很会打扮,每天都披着蓬松的波浪卷发,涂脂抹粉,常常穿着鲜艳的高领旗袍、玻璃丝袜和高跟镂空皮鞋,指甲上也搽满了蔻丹。
正因为这位王小-+姐太“美”,即便她性格高傲冷淡,很少有人能不注意到她。而注意多了,很快有人发现了问题。
大家发现这位王小-+姐好打扮、喜欢时髦,在穿衣风格上却又分外保守。夏天人人穿件汗衫短裤都嫌热的三伏天,她还是坚持穿着领口很高、袖子很长的花旗袍。同个弄堂里的邻居,一年到头也没看到她穿过翻领衬衫和短袖衫。
最早发现背后奥妙的是一个卖饼的小贩。王小-+姐是他饼摊上的常客,每天早上都会来这儿买饼。因为身材高挑,长相又美,小贩对她印象很深。在他印象中,这位美女买了东西从来不在摊子上吃,也不肯多说一句话,每次都是拿了就走。
对于这样一个冷傲的美人,摊主每次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偶然的一次,他瞥见这位时髦女郎忘记扣旗袍高领结的扣子,脖子上竟有个隆起的喉结,说起话来一抖一抖的。摊主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定睛一看,竟又发现了她浓密的腿毛!
那个年代,老百姓受过多年的反特教育,普遍警惕性很高。因此小摊主在发现旗袍女郎的秘密之后,很快又向当地公安局反映了此事。
而在这个摊主之前,最早发现万国雄男扮女装的人,其实是他的同居姐妹陈筠白。
1950年,陈筠白和万国雄相识于上海圣玛利女子宿舍。那时陈筠白被自己的商人丈夫抛弃,走投无路,进了这家专门向无家可归的女同胞们租赁开放的集体宿舍,适逢万国雄潜伏在这里。
眼看宿舍里的十几个女人,要数陈筠白最为漂亮,一举一动也最有女人味,初学化装的万国雄便想通过这个极品女子,学习更多的女人特性,好借助女人身份进行更完美的伪装。
那段时间,陈筠白因为生活失意整日茶饭不思、无心梳洗,万国雄便对她左右侍奉,好言开导。万国雄自称毕业于金陵女子学院中文系,因为战乱流落到上海后被基督教所收留。
想到“同是天涯沦落人”,陈筠白很快跟这位王小-+姐日渐亲密,处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万国雄有一定文学功底,加上写作不错,很快找到了一份报社投稿的工作,而陈筠白善于刺绣,就靠贩卖绣品攒点积蓄。
攒了点小钱后,万国雄认为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不利于伪装,而陈筠白也开始厌烦女子宿舍的嘈杂环境,两人一拍即合,从女子宿舍搬出,在上海市雁荡路55弄租住。
如果说之前过集体生活的时候,陈筠白还没有意识到万国雄的不同,那么在清净的二人世界里,她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姐妹的异常。
让陈筠白最疑惑的,首先是王秀娟不可思议的保守。她发现王秀娟不管天冷还是天热,总是成天衣冠楚楚。每到晚上,总是先躲进卫生间,换好睡衣才肯上床安寝。
陈筠白对此纳闷不已,更让她吃惊的是有一次,她在王小-+姐洗晒的生理带上,发现了疑似男人排泄物的印迹。这个发现让陈筠白心惊不已,此后她开始特别留意起王小-+姐的其他反常举动。
一天清晨,陈筠白在王小-+姐梳洗打扮的当口悄悄睁开了眼睛,她从镜子中赫然发现了她脖子上的喉结。夜间,王小-+姐照例去卫生间小解,陈筠白悄悄尾随至门外。透过底下的门缝,她发现王小-+姐小解的时候竟脚后跟朝外,不多时,里面又清晰传来男人们小解时所发出的“哗哗”声。
陈筠白不由得羞红了脸。种种现象结合她过去的经验看来,她十分笃定王秀娟就是个男人。于是待他从厕所出来后,陈筠白劈头便问:“秀娟,你刚才为何是站着小解的呢?”
面对这突然的质问,万国雄一怔,随后他得知真相已经暴露,便“扑通”一声跪倒在陈筠白的眼前,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在乱世之中的凄苦“身世”,强调自己男扮女装是生活所迫云云,却隐瞒了自己作为特务,迫害、镇压学生的一切丑恶过往。
陈筠白顿时也被唬住了。更重要的是,知道室友是个男人之后,陈筠白的感情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失婚已久、无依无靠的她发现自己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已经爱上了万国雄。
因为这层感情的作用,陈筠白非但没有告发万国雄,还开始帮助他隐瞒性别。白天的时候,两人在外人面前依旧扮作一对同屋而居的姐妹花,陈筠白在家里做刺绣,万国雄就出去做一些报社的工作,顺便帮陈筠白贩卖一些绣品。到了晚上,两人就像夫妻一样一起睡觉。
不过陈筠白的掩护工作固然做得好,这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万国雄被卖饼小贩举报不久后,街道主任沈大妈也向公安局反映了同样蹊跷的一件事。
事发当天,弄堂里的几个小孩子捡到了一个女人的胸罩,又是笑,又是起哄。沈大妈路过后赶紧捡起来寻找失主,但是拿在手上却发现了这样东西的古怪。
原来这只胸罩里面塞满了棉絮,外面还用绸布缝住了。在那个保守的年代,几乎没有女人隆胸,弄堂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呢?
在沈大妈层层询问下,失主很快现身。6号楼里一个高个女人走了出来,声称这是自己的胸罩,不小心被风刮走了。
沈大妈满腹狐疑地打量着这个高挑丰满,又佩戴奇怪胸罩的女人,仔细一看,大妈发现她脸部线条十分分明,少了几分女性的柔和。
这个“女子”正是万国雄。在他取走文胸之后,沈大妈越想越不对劲,作为街道干部的她,第一时间就去公安局里报了案。
连续接到两个群众的举报之后,公安很快锁定了王秀娟这个女子。但是侦查员连续跟踪她多时,虽然查出他男扮女装,除此之外却没有追踪到他关于作为敌特的具体线索。这桩案子也就一直悬而未决。
另一头的万国雄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警方的注意,甚至还被看似平静的生活麻痹了,具体的表现就是他给家里人写了一封信。
到了1953年新年,万国雄在男扮女装潜伏在上海已达3年之久,背井离乡的他十分思念自己的家人和父母。于是他偷偷往家里寄了一封信,声称自己在上海一切安好,让父母不要挂心。
为了保险起见,万国雄在信末用的是化名“王嘉娟”,也没有留下自己在上海的具体地址,但是他晓得家里人一定能认出他的笔迹。
万国雄的家人得知他还在上海时候十分惊讶,特别是万国雄的妹妹。
哥哥过去的事情,她太清楚了。万国雄早年在南京中央大学读书,1944年入了**,还加入了特务组织三青团。毕业后,万国雄担任“中国学生报社”社长,致力于反动舆论的宣传工作,其间干过不少镇压学生运动,迫害进步人士的勾当。
**败逃台湾后,万国雄和家人断了音讯。万国雄的妹妹以为哥哥也逃去了台湾,至少收到这封家信,她才知道哥哥原来一直躲在上海。
自从收到信后,万国雄的妹妹就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共青团员,她的理智后来还是战胜了情感。
1955年,万国雄的妹妹向上海公安局写了一封检举信。在信中,她还称哥哥自幼喜欢扮女装,目前很可能就以“王嘉娟”的身份躲在上海的某个地方。随信寄出的,还有万国雄的一张男装小照。
结合“王嘉娟”这个化名,加上另外两个群众的举报,“王秀娟”终于被警方锁定。公安人员掌握了这些确切证据以后,准备立即逮捕万国雄,这时上级却传来命令:不要打草惊蛇。
万国雄不仅之前是**特务,而且现在还从事着间谍活动,需要加强监督和跟踪。半个月后的一天,警方顺藤摸瓜,果然有了新发现。
那天万国雄像往常一样,打扮得婀娜妩媚地去上班,期间他来到雁荡路邮电局,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后,迅速从包里取出一封信,投进国际邮埠内,转身便往回走。
一路跟踪的警方很快截获了这封信,发现这封信是发往香港一家反动报社的,信中不乏对新中国的攻击和种种不实言论,警方立即发出了对他的通缉行动。
直到万国雄最后被捕,陈筠白才恍然发现自己多年的枕边人竟是特务!随着身份被确认,万国雄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
他称**败逃之后,为了隐瞒过去的罪行才男扮女装潜伏在上海。潜伏期间,万国雄虽然胆战心惊,却一刻也没闲着。他曾在广西大量散布关于解放军的谣言,还多方面刺探情报,将大陆的资料不断送到**高层手中。
期间,他先后向香港反动报刊投稿300多篇,刊登了100多篇,竭力造谣污蔑新中国的建设,攻击人民政府。
以上种种罪行,证据确凿,万国雄最终被上海法院判处15年有期徒。
有意思的是,80年代初,已经出狱多年的万国雄还坚持要为自己当年的罪行辩解,他不断给上海当地法院寄信,要求平反。理由是当年男扮女装,不是为了潜伏搞破坏,而是“个性心理变态”,足见其性格中滑稽的一面。可见他不仅做特务不合格,就连人格上也有缺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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