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伶、绝代佳人孟小冬一生有两次婚姻,第一次嫁给京剧大师梅兰芳,第二次却嫁给上海滩青帮老大杜月笙。她两次婚姻反差之大,令人匪夷所思,也令人感慨无穷。
众所周知,孟小冬是跟梅兰芳主动离婚,后来才又嫁给一个黑老大的,而且杜月笙还比她大20岁,孟小冬再嫁时,杜月笙已经是个60多的老头子了。因此后来许多人认为,孟小冬嫁杜月笙太不值了,跟着梅兰芳多好啊,两人都是艺坛名流,梅兰芳唱旦角,孟小冬唱生角,两人可谓珠联璧合,天生绝配。而杜月笙是什么人啊?他在娶孟小冬之前已经有四个老婆了,整个一人渣,孟小冬嫁给他简直一朵花插到了牛粪上!
可孟小冬不这么看。她重情。既然梅兰芳对她薄情,她便选择离开;而杜月笙对她重情,那么不管他是什么糟糕的身份,不管他如何又老又丑,她都不在乎!也许这正是孟小冬的大彻大悟。
而孟小冬同杜月笙的这段情事也真的成了一段爱情佳话,被后人津津乐道起来。不过,在大家对孟小冬交口称赞之时,往往会忽略另一个人,如果不是她,孟小冬这段爱情奇缘就不会实现,此人就是杜月笙的第四位夫人姚玉兰。
姚玉兰跟杜月笙的感情相当好。按一般的逻辑,爱情是自私的,她如果发现丈夫喜欢并想娶孟小冬,应该阻止杜月笙才对。可事实正好相反,她反而促成了杜月笙同孟小冬的结合。难道姚玉兰真的如此“大方”吗?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后来人们发现姚玉兰此举真高明。
(一)不输于孟小冬的女人
姚玉兰有着不输于孟小冬的身世、经历和传奇。
跟孟小冬非常相似,姚玉兰也是出生在一个梨园世家。孟小冬出生在上海,而姚玉兰则出生于北京。她们二人都是自幼学京剧,而且都是以绝美的女儿身反串生角,后来以演老生或者须生而著名。
的确很有意思。姚玉兰的父亲姚长海也以反串起家,他演的是女角“青衣”,而她的母亲筱兰英则是反串“老生”,父母都是当时的戏剧名角。尤其是筱兰英,在京剧界也曾是大红大紫的人物,曾经和京剧大师杨小楼联袂演出三国戏《连环套》而走红,剧中她饰演的盗马贼蓝脸窦尔敦成为经典。
父母都是从艺的,姚玉兰便命中注定难以逃出梨园了。她三四岁就开始随母亲唱戏,而且也是反串男角。母亲对姚玉兰要求很严厉,女儿 9岁时,又把她送到汉口学艺。姚玉兰还有个妹妹叫姚玉英,也是天生唱戏的料,姐妹俩一起在这个梨园世家辛苦而快乐地成长着。
姚玉兰在12岁就正式登台演出了,小姑娘一上场,就不是一般的厉害,立马就赢得了满堂彩,于是迅速“串红”,然后,就被母亲带着“行走江湖”了。姚玉兰正式走红是在14岁,当时她的妹妹姚玉英也已经崭露头角,这姐妹俩一登台便引起了一场戏剧旋风。
姐妹俩曾在山东烟台同台演出隋唐戏《虹霓关》,姐姐演王伯当,妹妹演辛文礼的夫人东方氏,惊艳全场……
1922年,姚玉兰在汉口演出时结识了孟小冬。两人同是演老生的,有共同的话题,便有了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于是就义结金兰,拜为姐妹。因姚玉兰大对方两三岁,孟小冬便以姐呼之。自那时起,两个人似乎便被命运牵到了一起。
只是后来两人各奔东西,孟小冬离开上海到北京发展,邂逅了已经名震京剧界的梅兰芳,被纳入麾下学戏,并很快成了梅兰芳的第三任夫人。而姚玉兰则相反,她离开北京到了上海。两人在各自的舞台上惊艳着,在当时的中国戏坛,地位在伯仲之间。
前排:孟小冬、杜月笙、姚玉兰
(二)令杜月笙屈服的女人
而当时的上海滩正是杜月笙的地盘。
姚玉兰邂逅杜月笙是孟小冬离开上海三年后的事情。
1928年,筱兰英母女受青帮老大黄金荣之邀到上海演出。名角压阵,自然是不同凡响。尤其是,姚玉兰和母亲、妹妹,三人都是女子客串生角,更加惹人注目。当时三国戏《群英会》与《华容道》接连上演,母亲筱兰英先演鲁肃,再演曹操;妹妹姚玉英则先演周瑜,后演周仓;而姚玉兰更厉害,她饰演的是戏份最多的关公,其扮相之威武潇洒,唱腔之浑厚圆润,更是赢得了满堂大彩。
筱兰英母女这种奇葩的组合,很快震动上海滩,令黄金荣的“黄金大戏院”场场爆满,让这位上海滩大佬赚了个盆满钵溢。
那时40岁的杜月笙已经名满江湖,几乎可以同黄金荣平起平坐了,做为“天下第一戏迷”,姚玉兰等人的纵情演出,如何能少了杜月笙的大驾光临?不出意料,杜月笙对戏台上的筱兰英母女深为赞赏:天下竟有这等神妙组合?尤其是对姚玉兰姐妹俩十分痴迷。他很快便成了她们母女的超级粉丝。
杜月笙几乎每场必到,为姚玉兰捧场。他还像一般的戏迷一样到后台给姚玉兰姐妹献花。当然不能只献花,他早看上了这一对姐妹花,欲纳入怀中。
不幸的是,姚玉兰的妹妹姚玉英意外病故,杜月笙便对姚玉兰展开了攻势。起初姚玉兰和母亲筱兰英并不同意。不是杜月笙的身份问题,唱戏的并没有什么地位,能被青帮大佬看中还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然在筱兰英看来,女儿同杜月笙的年龄比较悬殊,关键是,杜月笙已经有三房妻妾,让女儿给他当第四房姨太太,也有点太屈尊了不是?
可杜月笙是谁?他看中的人岂能跑了?不过老杜也不是个无赖,对方不答应就来个明抢。那不是他性格。他也要正人君子一样明媒正娶。于是他去求了一个人帮忙成全其好事。
此人便是黄金荣的儿媳李志清。李志清当然也是戏迷,且为人精明能干,在同筱兰英母女的打交道中,早已同她们混得很熟,简直成了闺中密友了。于是李志清当仁不让,出面周旋,很快便征服了筱兰英。
母亲都同意了,自己还有什么说的?那年头都是婚姻包办,20出头的姚玉兰当然只有屈从的份了。
不过筱兰英也不是个软柿子,嫁女儿可以,但你杜月笙如何能保证我女儿嫁到你家不受欺负?你可是有了三个老婆的!
事情说到这份上,杜月笙就下了决心,让李志清传话,给筱兰英做了两条保证:第一,我一定跟姚玉兰白头偕老;第二,我绝不会把姚玉兰当做偏房看待。这两点其实都很难,就连正人君子梅兰芳都不敢跟孟小冬保证。而杜月笙就敢,并且说到做到。
筱兰英和女儿姚玉兰得知后表示满意,但又加了两条:其一是,杜月笙必须公开举行婚礼,大宴宾客;其二是,婚后,姚玉兰同杜月笙其他三房夫人分开住,就是必须单门独户!
中!杜月笙还真是有气魄。于是这事就定了。
姚玉兰在1928年就嫁给了杜月笙,成为其第四房夫人。能嫁给风华正茂的杜月笙,也可以说是姚玉兰完成了她人生的一次飞跃。否则,在那个年代,她一个戏子,能有什么好结果,还真难说。起码,嫁给杜月笙后,没人敢惹,哪怕是后来在上海耀武扬威的日本人。
婚后,杜月笙对姚玉兰还真的是很好,夫妻之间十分恩爱。当然,杜月笙遵守诺言,他另建了一栋宅院,让姚玉兰住了进去。不过姚玉兰还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就是从此她再不能唱戏,只能在家当专职太太。
一年后,姚玉兰生下一个女孩,杜月笙十分欢喜,视为掌上明珠,取名为美如。
姚玉兰是个非常聪慧的女子,既然不能再登台,那就做好一个家庭主妇。但她不会在家默默无闻的。既然丈夫说过不把她当偏房看待,那么她就得有所作为了。后来,杜月笙的长房夫人沈月英因为办错事(同表弟私通),被杜月笙幽禁起来;而他的二房和三房又没有什么能力,因此姚玉兰的机会就来了。
本来,做为杜月笙的新宠,姚玉兰是受上面三个夫人的嫉恨和压制的,但随着长房沈月英的“倒台”,另两个也没有了凝聚力,对姚玉兰的威胁便小了许多。于是姚玉兰便迅速上位,凭着自己的年轻气盛和才智,成为杜府事实上的第一夫人,名副其实的“后宫领袖”。
不过,这其中姚玉兰也是有贵人相助的,她就是宋美龄。在姚玉兰还在舞台上当角儿的时候,宋美龄也是其超级粉丝。姚玉兰凭着自己超强的前瞻力,早认为宋美龄是个“潜力股”,于是很早就同她发展成闺蜜了。宋美龄是个基督徒,后来,为了同宋美龄更加亲密,姚玉兰也索性带着自己的儿女入了基督教,这样,两人更成姐妹了。
而宋美龄是何等人物!本来杜月笙是不买老蒋的账的,二人似乎谁也不服谁,井水不犯河水,黑白两道,各干各的;但后来因了宋美龄同姚玉兰的关系,也使老蒋同杜月笙有了合作,在抗日战争中,杜月笙也因此有了些贡献,为抗战出了些力。而有老蒋和宋美龄的加持,姚玉兰的功力就更强大了,她在杜府的地位和威望想不高都难。
还有就是,姚玉兰自己也争气,嫁到杜家先后生了2子2女四个孩子,大大地给杜月笙壮大了力量,因此她在杜家的地位自然就稳了。一时间,杜家竟形成了杜月笙主外,姚玉兰主内的局面。杜月笙平常抽什么烟,吃什么饭,穿什么衣服,基本都是姚玉兰说了算。当然杜月笙对这位夫人也比较服,几乎达到言听计从的地步。
然而,就是这样在杜府顺风顺水、风光无限的姚玉兰,后来发现丈夫杜月笙对孟小冬有意,想再度娶妻的时候,却做出巨大让步,不但不阻止杜月笙,反而主动成全了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为爱而放手的女人
1936年,杜月笙为重新修建的黄金大戏院揭幕剪彩,郑重地邀请了一个人为其捧场助兴。
此人就是孟小冬。当时的孟小冬已经是大红大紫,她在大戏院演出达20余日,为杜月笙增色不少。因为孟小冬是姚玉兰的结义姐妹,演出期间她自然被姚玉兰盛情款待了,这样杜月笙就跟她孟小冬接触频繁起来。于是两人便有了故事。
其实,做为一个超级戏迷,早在1925年,孟小冬18岁时,杜月笙就是她的粉丝了。他那时就有追孟小冬之意。只不过孟小冬不久就离开上海到北京,嫁给了梅兰芳,杜月笙便对她死了心;在孟小冬结婚一年多后,他娶了姚玉兰。事实上,在杜月笙的心里,孟小冬的地位更高些,因为孟小冬长相更加美丽,唱功也稍高于姚玉兰。某种意义上说,杜月笙娶姚玉兰是有替代性的,有点追不上孟小冬,退而求其次的味道。
但孟小冬同梅兰芳的婚姻只维持了7年,离婚后她一直独身,杜月笙也有再追孟小冬之意。只是他已经有了姚玉兰,并且这位夫人无可挑剔,他也不好意思再娶了。
而此时,10年之后的再相逢,不得不令杜月笙对孟小冬旧情复燃。然而,此时的孟小冬却并无明显的再嫁之意。她对杜月笙有点冷。因此老杜也无法纠缠。此时的青帮老大还是有君子之风的。
又是10年过去。
1947年,杜月笙过60寿诞,他又特地派人到北京请孟小冬来沪唱堂会。他对孟小冬的崇拜心理是永恒的。再次回到上海,姚玉兰当然还要接待这位姐妹。此时的孟小冬离开梅兰芳多年,到了40岁仍然单身,再加上在戏剧界因太过优秀而遭排挤,她是有些落魄的,遇到姚玉兰,她感到了温暖。
期间杜月笙因年龄等问题,身体不太好,正在家养病,而一见小冬,他竟然精神大振,病也好了不少。这一切,姚玉兰都看在眼里。
杜月笙病好后,对孟小冬这位单恋了很久的女人心情很复杂。看看自己已经老了,再不对之有所表白的话,往后就没有机会了。但碍于姚玉兰,他又不敢那么做。那天晚上,姚玉兰带孟小冬住在自己家里,杜月笙心情很激动,据说他一夜无眠,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走了一夜……
面对丈夫的困惑,姚玉兰做出了一个决断,令天下所有的女人意外的决断。
既然丈夫心中对孟小冬如此痴情,自己如何不成全他们呢?没有搞错,姚玉兰真的是如此想的。她没有把孟小冬视为自己的情敌,而是当做自己的亲姐妹。于是他大方地对丈夫说出了自己的意愿,并且表示,她甘愿让出自己的主卧室给孟小冬住!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杜月笙对姚玉兰是感激涕零了!
这下,杜月笙便同孟小冬公开了。
上面有三位夫人给自己争宠,而今又来了第四个敌人,这姚玉兰难道脑子进水了?当时就有不少人难以理解。可后来,人们都认为姚玉兰此举甚是高明。
首先,对于孟小冬来说,自己正处在落魄之时,姚玉兰大义收留,她是感激的;而她自己对杜月笙也是有相当感情的。她对杜月笙也早有此意了,只是没有勇气表白。此时姚玉兰助她成功,她自然对这位姐姐更加感激了。
而在杜月笙方面,姚玉兰早知道他有几根花花肠子,早看出他的心思了,而此时成全他,正是成人之美,杜月笙还不对她感激死?那么,她此后在杜家的地位是不是更加坚不可摧了?
对姚玉兰自己来说,也仍是一妙招。因为她在杜家尽管实权在握,可毕竟她还有几个“敌人”的,这个后宫还是有风险的。而孟小冬入住后宫以后,自然就跟自己一个战壕了,自己多了一个盟友,那么再对付那三个死敌就是毛毛雨啦。如此,往后自己还是杜家的大管家,位置会更加牢不可破;而且有孟小冬的鼎力相助,她还会更加轻松一些。
最后一点,对于杜月笙那样身份来说,姚玉兰认为他有个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有四个老婆和五个老婆其实没有多大区别。他如果真的要娶孟小冬,你根本没有办法阻止的,还不如随了他的愿,做过顺水人情。这样也可以有效降低杜月笙在外沾花惹草的可能性。毕竟,与其娶个敌人回来,不如娶个朋友回来。
综合各种因素,不能不说姚玉兰是个顶级聪明的人了。当然,为爱放手,也是一种大度。
(四)善终的女人
孟小冬入住(注意是入住,而不是入主)杜宫后,杜月笙的前三任夫人基本就都一边凉快了。杜月笙由姚玉兰和孟小冬两人服侍足矣,孟小冬管理杜月笙的饮食起居,而姚玉兰则完全掌握了杜公馆的事务大权,二人分工明确,杜月笙自是乐得逍遥。
姚玉兰在和杜月笙的众多夫人的博弈中,取得了全胜,是很不容易的。她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战绩,得到杜月笙的绝对信任,还与一件事有关。
抗战中,上海沦陷后,杜月笙全家迁往香港。但后来香港也沦陷了,杜家便陷入困境。1941年12月,杜月笙因为同戴笠有约去了重庆,逃出了日本人的魔掌,而杜家其他家人包括姚玉兰等,则有被日寇蹂躏的危险。为此杜月笙和戴笠想尽一切办法搭救杜门。
最终杜月笙和戴笠策划,用香港尚未被日军占领的启德机场,派遣飞机把杜公馆的人送到重庆。但因为人多飞机少,杜月笙所拟的名单是经过反复筛选过的,应该带到重庆的当然都是最重要的人物。
可在12月9日,杜月笙等来的飞机上却没有他的夫人姚玉兰!这令老杜大吃一惊。
原来,姚玉兰在香港坚守。她认为,如果她先逃走了,在香港的所有同杜门相关的人都无法联络了,而他们都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而杜公馆,是日本人和一些暴徒盯着的,如果没有一个主心骨坐镇,势必危险。她要守到最后一刻。结果,一直到最后,所有与杜家有关的人全部安全离港之后,她才离开。当时陪伴她的仅有杜月笙好友杨虎的夫人陈华。
当她们二人妆扮成农妇,蓬头垢面、风尘仆仆地抵达重庆时,杜月笙自是感动得不得了。据说当时杜月笙因思念姚玉兰病卧在床,一听说夫人回来了,腾地就从病床上跳了下来!
有这样知大义的女子陪伴,杜月笙此生夫复何求!因此,即便后来有了自己深爱的孟小冬“加盟”杜宫,杜月笙对姚玉兰也是始终如一的爱怜和信任。因此,姚玉兰也得以善终。
1951年,一代枭雄杜月笙在香港去世。之后,姚玉兰同孟小冬也发生了一些不快,这也在所难免,于是姚玉兰急流勇退,离开杜公馆,受宋美龄之邀到台岛生活。而孟小冬仍留在香港,至此,这对姐妹才又分开,各走各的路了。
在台岛,姚玉兰和子女们受到宋美龄和孔二小-+姐的照顾,生活得还算满意,她的子女都顺利成长,后来都有一定作为。姚玉兰的晚年安稳无忧。
而孟小冬在香港生活得也并不如意,杜月笙去世后,她只能孤守青灯……
姚玉兰终究还是没有忘记姐妹情,1967年9月,她邀孟小冬到台岛度晚年,孟小冬放弃前嫌,欣然前往,两姐妹再度团聚。最后,两位红颜都没有薄命,均得善终。
(文/说历史的女人·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