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好奇,当先民看这世界,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为什么这样造字遣词?
倚,《说文》讲:
倚,依也。
是依靠在物体上的意思。字形上,亻是形旁,奇是声旁。引申为依附、偏颇等义。
就,《说文》讲;
就,就高也。
是趋向高地而居住的意思。字形上,由京、由尤会意。京,字形像高丘上建筑,表示高。尤,字形像手有赘疣(小疙瘩),表示特别。造字本意是以高丘异于平地会意特别高,进而生靠近、接近义,再由靠近、接近引申为到达、完成义,如《尔雅》所讲:
就,成也。
倚就,可以是倚马立就的省写吧。(之所以说 “ 可以是 …… 吧 ”,是因为本没有这样的省写,可我一时心痒,左端详右端详,终觉是可以站得住脚的 “ 造词 ”)倚马立就,形容文思敏捷、下笔成章,事出《世说新语· 文学》:
桓宣武北征,袁虎时从,被责免官。会须露布文,唤袁倚马前令作。手不辍笔,俄得七纸,殊可观。
是说东晋桓温北伐,出征前要起草紧急文告,袁宏(小字虎,时人唤之袁虎)倚在即将出发的战马旁,手不停挥,顷刻写满七张纸。
想像这场景 —— 在八百里分麾下炙、吹角的连营,马鸣萧萧、甲戈铿锵,我的世界却安静,只手中走笔,遣胸中十万甲兵,便不知羡煞古来多少文士,循着 “ 倚马 ” 生出多少词来:
请日试万言,倚马可待。—— 李白倚马才高犹爱艺,问牛心在肯容私。—— 卢延让对客挥毫不构思,自矜倚马男儿。—— 李渔向来诗才敏捷,真可倚马万言。—— 张春帆
还有呢,倚马立成、倚马七纸、倚马之才、倚马长才、才高倚马 …… 所以呢,“ 倚就 ” 如何站不住脚?大家都造得词,偏我造不得?
细思量,其实造词势在难免,是顺理成章的事,尤其是古文。或为迁就文意,或要落笔含蓄,更要守那四六句的骈文、平平仄仄的格律、咿咿呀呀的韵脚,就总要找到这世上 “ 唯一契合灵魂 ” 。于是词便不是现成的词,句却是更精当的句 —— 像陷阵的 “ 奇兵 ”,**杆也可作棍轮得,刀尖也可作**刺得,盾缘也可作刀削得,全没了章法,却又全是打法,无形又有形。终于写出人人的心中皆有、人人的笔下皆无。写出自由。